如今回想起来,郑宽也有后悔,早知道这个儿子最有“出息”,之前何必把他丢弃在破败院子里自生自灭。
而眙宜宫内,少年身着华服跪在地上,听候邓漪宣读册封圣旨。
邓漪宣读完毕,便将圣旨递给一边的宫人,又双手捧起另一道圣旨,微笑着说:“这是陛下给您下的另一道额外旨意。”
少年跪在地上不动,低垂眼睫继续倾听。
邓漪平缓宣读:“……念侍君灼钰常年流落漂泊,身无所依,血亲不知,天子怜之惜之,特赐‘姜’姓……”
灼钰猛地抬头。
他怀疑自己听错了,竭力扬起细长的脖颈,死死盯着眼前的邓漪,眼睛瞪得大大的,呼吸骤停,竭力在确认什么。
圣旨遮蔽了殿外的阳光,拓下一片阴影,恰好挡住少年泛着血丝的双眼。
她竟然……赐给他她的姓氏。
冠以她的姓氏。
灼钰以前想都不敢想。
他想过自己死了以后,可能连个碑都不知道怎么写,最多成个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,毕竟他从小就没有家,他的亲人都恨不得他快点去死,以免脏了他们的眼睛。
而他,也恶心极了姓郑的。
可他没想到可以跟着她姓。
少年好像被雷击中一样,呆呆地跪在地上,邓漪宣读完了之后低头,只看到他泛着薄红的眼尾,好像是被血浸了一样,浑身却抖得厉害。
邓漪一怔之后笑道:“侍君对陛下的真心,陛下都看在眼里,这些赏赐都是侍君应得的,侍君还不谢恩?”
跪在灼钰身后的于露连忙要教他谢恩,这少年却先一步重重磕了下去,额头磕在地上,砰然一声闷响。
“哎……”
“侍君您慢些,可以起来了……”
灼钰却没有动。
他艰涩地呼吸着,胸口闷痛,无人能看得到的地方,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。
当初这少年刚来她身边的时候,莽撞无知,只想跟她在一起,为此不惜代价,后来学会看懂了朝局,知道可以为她铲除碍眼的人,所以只要她表现出一丝想法,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为她举起屠刀。
那些残忍无耻的事,他来做就好了。
他暗中透露消息给燕荀,导致燕荀因为父亲的事被打入冷宫,他利用赵澄害得容谊落马残疾,揭穿下毒之事导致女帝杀了卢永言,最后,又故意让崔弈撞破张瑾的秘密,被张瑾所杀,甚至亲眼看着赵澄一步步找死。
现在,他好像没用了。
他不能做她的心腹大臣,也做不成杀敌的将军,因为他只是个“傻子”,那就只能在这里。要么一次次在孤独中等到她,要么她彻底忘记他,只有这两个结果。
接完旨后,灼钰就又生病了。
天子似乎很忙,自从竹君去世之后就很少召他了,赵澄死后次数更就少了,几乎连踏入后宫都屈指可数,灼钰病了两天之后她才姗姗来迟。
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时,灼钰才猛地惊醒。
她身着朝服头戴冠冕,似乎刚下朝,双眸隐没在一串旒帘之后,看不清情绪。
灼钰迷茫地看她很久,伸手够向她,不自觉叫出心里的称谓,“姜……姜姜……”
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。
她笑了,她身后的宫人也纷纷笑了,邓漪说:“陛下赐侍君姓氏,侍君都烧成这样了,竟还念着呢。”
灼钰没有力气,手又垂了下去。
他又竭尽全力地去够她的衣袖,她看出来了,把手递给他,少年修长干瘦的指骨用尽全力地抓紧,怕她消失。
“还想要什么吗?”
她低头问。
灼钰看着她,没说话。
少年容色惊人,苍白的脸带着凄惨又绝艳的美,就像正在剧烈燃烧的灯芯,熠熠发光,直到油灯烧尽的最后一瞬。
“别忘了我。”
这一声很小,她可能没听清,他也没有勇气让她听清。
毕竟他是个“傻子”。
第220章犹堪一战取功勋7
瑞安二年十月十四日,蔡古率军与敌军交战,双方战况惨烈,蔡古暂占先机,不久,西武国突然发起反攻,其势不可挡,令蔡古所在中军方寸大乱。
恰是此时,才是霍凌的机会。
当唐季同答应借八百精兵给霍凌,并率剩下四千余人秘密赶路时,绝对想不到短短几日,安西战局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十月十一日,霍凌借大雾天气引敌军中计,敌军折损将士数十,战马若干匹;十月十三日,霍凌用计迷惑敌军,实则暗中绕路,快马奔袭离曲召山最近的淳州;十月十四日夜,霍凌携敌军将士头颅等,率八百精兵抵达淳州城外,声称战况有变要求发兵援助,淳州守将吕绍不疑有他,遂出兵三千,周边各城守将亦闻风而动;十月十七日清晨,西武国大军尚与前方蔡古胶着,后方暂时松懈,唐季同与吕绍两路突袭,令敌军方寸大乱。
旭日东升,破云而出,给战甲披上一层淡淡金光。
在一些西武国士兵尚在昏昏欲睡、毫无防备的时候,随着一声响箭从不远处炸响,有人懵懵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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